第十七节
王大山和钱二退出来，发现一个小丫鬟正惊恐的看着两人。钱二看看王大山，“打晕？”
王大山看看这丫鬟褴褛的衣衫和单薄得小鸡子一般的身体，摇摇头，这样一个丫头，害怕的惊叫都不会了，是扛不住击打的，一下子就会给打没了的，伸手掏出两枚大洋，放在丫头的手掌里，“先躲起来，好吗？”
小丫头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，全身害怕得索索发抖，只是拼命的点头。微微一笑，王大山转身拉开大门，“吱呀”的响声中，张卫和刘健扛着两个袋子跑过来，两人还挺狼狈的，张卫鼻子上不断的滴血。
“快走。”张卫带头冲出大门，四人一阵风般冲到卡车前。守在卡车旁边一个兵正诧异这些家伙在干啥？一个拳头出现在眼前，就倒地上了。
王大山找到摇把，几下摇着了卡车，快步回到驾驶室边正要上去，衣裳被人拉住了。这一下他几乎是寒毛炸起，差点就一脚反弹踢出，他什么时候能被人欺近到拉住衣衫的危险地步！“满满，带我一起走！”声音细细的，若不是王大山耳力好都听不见，赶紧卸劲，差点把脚都崴了！
回头一看，是那个小丫头，眼神中满是辛酸痛苦祈求和坚决，王大山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神里能同时表达出这么多的意思！
来不及多说，将小丫头抱起，上车往身边一放，离合打开，一脚油门，卡车抹黑往大路上窜去！若不是旁边刘健手快扶住了小丫头，恐怕小丫头头上要撞个大包。
王大山一门心思开车，后边怎么样了他根本不理，直到后边张卫他们拍打着车厢顶，才将车子停下来。
“不要停，也别开那么快，颠死人了！”张卫在后边喊，敌人只是营里一开始追出来一溜火把，现在早就不知道甩到那个角落里去了，这黑天瞎火的，张卫也不相信那些桂军这么厉害，晚上都能拉起一张大网来。
王大山开车，速度不快，后边的车上不时的传出一声鹧鸪叫，王大山非常郁闷，红军的联系方式实在是落后啊！
这也太古怪了，一辆没开车灯的汽车在月亮星光下行驶，车上不时的传出一声声鹧鸪叫。虽然有月亮星光，但是路面上整体来说还是很昏暗的！王大山眼睛都瞪痛了，估摸着怎么也开出十几公里了，前面就是一座黑压压的大山，大山的脚下却是一片的火光，索性一方向靠边停下。
这一下，没了汽车的噪声，鹧鸪叫的声音更加的清晰了。
“刘健，上来，我嘴巴都酸了。”
刘健憋着笑爬上车厢，换了钱二下来，“厉害！我说你两叫了大半夜了，就没听到回声啊！”
王大山看看表，夜里快12点了。桂北的道路本来就不咋的，眼前这条道路不是主干线，路况更差！过江之后的大路直通兴安，那个方向可是桂军重兵云集。王大山胆子再大也不敢往里钻，这个时候追着主力红军的脚步走才是最佳的选择！
王大山没心没肺的爬上车翻看缴获的物资，没有找到衣服，只得又爬下来，将自己的衣服拿了一身给索索发抖的小丫头。
钱二正尽量和气的跟小丫头沟通，小丫头看到王大山，好像没那么害怕了，开始结结巴巴跟钱二说话。
刘健担任岗哨站在不远警戒，而张卫和王大山两人则是仔细的听着钱二和小丫头的沟通。小丫头是兴安人，一穷二白的穷人家的孩子，前天才被大大（父亲）送到黄家大院抵债，今年十三岁了，看起来确实那样的瘦小。两人慢点说，王大山是听得懂的，原来他们抢车的地方离着兴安县城不远，在兴安县城的西北边，兴安县城现在很多兵，听说很厉害的赤匪沿着县城北边过去了。
小丫头紧握着两个饭团，一双紧张的大眼睛盯着王大山，似乎生怕他将她丢下，她阿妈不在了，老爹（祖父）吸大烟，一个‘姥姥‘（弟弟）也被卖了抵债，她不想回家，会饿死的。
“什么人！”王大山急速转身，一伸手将小丫头扒拉到后边，抽枪瞄准。
“是我们！”马贵的声音，疲惫而兴奋。
“快来！将物资卸下再说。”马贵朝着后边招手。
“有吃的没有？”马贵一屁股坐在地上，“累死我了！”后边陆陆续续出来不少人，一起聚到卡车边上。
“大家先别急，周边很安静，先吃点东西。”张卫和刘健赶紧将两袋子饭团拿下来，“这是一个乡绅给桂军做的干粮，里面放了辣子和肉丁，味道还不错。”张卫笑道。
一行人显得很疲惫，还有些狼狈，看来路上没少遭罪。啊！还捡了个行军锅，这是个好东西！
马贵伸手拿过一个，“还行，我们晚上就抓到了几只蛤蟆，几只兔子，找了几根山药黄精，刚才又追了你们一路，大伙正饿着呢。”
张卫低声笑道：“你就不怕不是我们，撞上敌人？”
刘江走过来，“你们发的信号我们倒是听到了，可我们发信号就没见你们停下，要不是你这车一直没有开灯，我们都不会追过来。”
王大山低声哄着小丫头吃了两个饭团，刚夸奖了一句，小丫头弱弱的问一句“叔，明天还有这么好吃的饭团么？”这话问得王大山一愣，难怪这丫头一直不吃，打算留着饿的时候吃呢。心里有点发堵，这他妈的啥世道！
“丫头，别担心，明天有明天的，吃饱了没有？”
小丫头点点头，“二丫很久都没吃过这么饱的了！”
“怎么多了个丫头？”看着穿着王大山外套飘飘荡荡的二丫，马贵疑惑的问道。
“打那乡绅家跑出来的，认定了大山，只叫他叔，其他人都不理，还害怕得厉害。只跟大山说话的时候才不结巴。”张卫介绍了一下，搔着头，“车上几乎全是武器弹药，吃的基本没有，咱们现在拢共才52个人，还有伤员，带不了这么多武器的，怎么办？”
刘江闷声说道：“尽量多带自动武器，我看了，这次你们缴获的大多数都是具有连续火力的自动武器。那些步枪，最多带十杆，花机关和盒子炮全部带上，三挺ZB轻机枪全部带上。”
“咱们主力部队是不是顺着大路走的？”王大山突然问。
赵庚摇头：“我也不知道，不过日间有一路敌人是沿着这条大路追下去的。我们在那边的山上，也看到南边有一些小路走出来桂军士兵，似乎是他们的侧击穿插队伍。”
“我建议就地休息，从这里到你们下来的山上只要一个小时，大家已经很累了，今晚的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，明天会是个晴天，不管明天还有不有大雾，咱们六点的时候再出发。”王大山看着马贵：“要是勉强走的话，大伙会顶不住的，明天白天就危险了！”
马贵想想，今天白天东躲西藏的，就没有走多少路，这样下去确实会和主力越拉越远的。
“敌人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大胆，就离着兴安十几公里扎营，嗯，只是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。”刘江吃了东西，虽然也只是半饱，也精神多了。
马贵很快就下了决心，大伙就地宿营，旁着卡车，将卡车上的篷布给扯下来，割成三块长的遮挡霜露，52人除了四个值哨，其余的全体展开，一个一个靠着睡觉。
王大山看看手表，一点不到，还有五个小时休息，深沉睡眠的话足够了。小丫头卷缩在驾驶室里很快就睡着了，王大山睡下也许不到三十秒，轻微的鼾声就传了出来。
夜里很安静，没有任何敌人出现！
王大山在六点前一刻就醒了过来，天色刚刚发亮。马贵，刘江两人醒了，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。部队现在就他们两人官大了，两个排长虽然是临时指定的，但是大家都很服气。随着大伙起身，轻微的咳嗽声不断地传出。
马贵和刘江相互看了一眼，都是很无奈的眼神，虽然有篷布遮着，但是夜里的霜露还是很厉害的，大伙衣着太单薄了。
部队在五分钟之内就换装完毕。大伙摸着自己的新枪一个个非常的高兴，每人都是尽量多的携带弹药，至于步枪，十个枪法最好的战士依旧带着步枪。手榴弹每人五个，全副武装下来，卡车上的手榴弹少了一半，弹药所剩无几。
“要是有马就好了，有匹骡子也是好的！”刘江开玩笑的感叹一句，前边就有马蹄声传来，刘江脸色一变，“找隐蔽！散开。”
王大山正和二丫费劲的说话，抬头说道：“就两人，不要惊慌。”
战士们惊慌的倒是没有，马贵吩咐了一声，十个步枪手端起步枪，瞄着薄雾里马蹄的响声处。
王大山拍拍二丫的头，转身下了驾驶室，站在路上。
急速疾驰而来的两匹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，他们骑乘的是云贵很有名的滇马，一见路边停着一辆挂桂军旗帜的卡车，立即减速，随之就被站路中间的王大山揪住缰绳，“下来吧！”王大山仗着身高，一伸手将两兵给扯了下来摔个半死。
一兵挣扎着要顺枪，就被一拥而上的两个战士给压住，另外一个摊地上半晌起不来。王大山也不管他们审讯的事情，牵着两匹马，将鞍子取下来扔了，想想又将鞍垫（一块布）放马背上，挑了几箱手榴弹绑马身上。三挺捷克造ZB26也差点被他绑马上了，捷克造使用毛瑟重尖弹的效果很不错，而现在他们有很多的重尖弹（26.7克）。机枪组的九个战士根本就不松手，他们拿这机枪当宝贝了。ZB26的全重较轻，比两支步枪稍重，九公斤，虽然长连射和扫射不咋的，但是短点**度很高的，属于机枪手比较喜欢的一款武器。
